China Odyssey

中國應走整合式發展道路

中 國 應 走 整 合 式 發 展道 路

---馬克思與懷特海的啟示

[]費勞德(Ronald P Phipps   王治河  楊富斌 譯

 

    中國社會正站在一個十字路口上。隨著社會、經濟、環境和文化問題日益強化,這一事實已變得顯而易見。中國若一味吸收並盲目地、機械地模仿基礎为唯欲物主義、消費主義和個人主義的價值系統,倘若這是中國所採取的道路,那麼,中国的兩極分化將會增強,社會將會分裂。最終,遵循這條道路,中國將會作為帝國,即東方占統治地位的帝國出現於世。對中國來說,另一條道路是創立一種價值系

 

統,這種價值系統將會導向一個更加進步和公平的社會,具有高層次的合作、融合和文化、環境的保護、可持續性、活躍和正義。中國能創造一個正義的社會,這種正義可顯示在它的人民的物質關係之中。一些更加融合、更加富於同情心和更有組織的新社會結構將會出現。

     中國對西方社會的機械模仿,使得中國遭遇到一系列足以破壞她進步的難題。這些難題包括:

    1.經濟財富在中國的兩極分化;

    2.中國城市和農村发展的不平衡;沿海相對富裕的地區與西部貧窮和停滯的內陸地區发展的不平衡。

    3.伴随城市现代化在基础设施设计上所产生的工作、家庭、購物和娛樂之间的离散,轿车文化,以及與之相伴隨的對社區的腐蝕。这些对环境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以美国的轎車文化为例,僅占世界人口4%的美國向地球大氣排放超過25%的溫室氣體,因而威脅著地球氣候及其長期維持生命的那種能力的穩定性)。應當注意的是,這種由于现代化造就的离散,在現代社会不僅壓迫著全球環境而且壓迫著家庭關係和個人的心理健康。

    4.現代社會沉溺於物欲主義而造成的強迫性消費主義和精神性的動脈硬化這種價值觀念系統。

    5.与可持續經濟相悖的竭澤而魚式的經濟發展。

    6.為破壞性而非建設性的目的而對資源的濫用。

    7.在中國現行金融危機之下過度的生產能力和大量的剩餘產品問題。這種廣泛扩散的現象浪費了金融、人力和自然資源。这是缺乏全局眼光的结果,只从局部出发,只顾眼前利益,完全忽略了對作為整體的經濟與社會現象的分析和考量。

    在中國,生產的小型化和各自為戰,正在導致金融和人力資源的巨大浪費。

   

     以農業為例。  

     中國農業面臨三個問題:(1)全球變暖;(2)基本農業單位的小型化;和(3)生產的無政府狀態。中國農業的小型化出現於四分之一世紀之前,那時重新出現了“以家庭為單位的耕作”,其典型的規模只有12英畝。中國前總理朱鎔基在一次訪美期間曾提到中國的小型農田與美國的農田形成鮮明的對照。其实美國的家庭農田正在消失于農商模式(agri-business)之中,這種模式是美國相對較大的家庭農田的數千倍。農商模式在其經濟範圍之內的整合包括:(1)大規模生產,(2)加工處理,(3)品質控制,(4)市場行銷,和(5)研究開發。

    中國具有數量巨大的人口、廣袤的山脈和乾旱的沙漠,而其人均可耕地只是美國人均可耕地面積的大約二十分之一。這意味著中國在農業上幾乎沒有犯錯誤的餘地。中國在保持其土地和農業生產量方面需要的是整合,而不是無政府狀態。這並不是說美國的農業系統提供了一種理想模式,而是說必須克服農業系統中的小型化和無政府狀態。

    中國農業轉向小型家庭農田這種碎片化,既不是向現代性發展,也不是向後現代性前進;它是向封建式生產規模的逆行性倒退。

    轎車文化、空前擴延的基礎設施、60多億人口的壓力以及其他因素的匯合,造成了全球性的氣溫變暖。這種全球氣溫變暖,由於地球空氣與裹攜著熱量的氣體的彌漫,使得陸地、海洋和空氣中的溫度程度不同地升高,這導致天氣模式中紊亂和混沌程度增加,導致更加嚴重的乾旱、颶風、颱風和熱浪的增多。除此以外,引入空氣中的高層污染引起了一種叫做全球變暗的次生現象。在過去一百年間,地球獲得的陽光越來越少,空氣中的微粒反射了從太陽射向外太空的陽光,使陽光發生偏斜。陽光減少達37%。這種減弱在亞洲、美國和歐洲最明確。人們的臉上浮現出蒼白之色。

    全球變暖威脅著人類的身體健康和生存。全球變暗威脅著人類的心理健康狀態。在懷特海看來,物質和精神相分裂會導致嚴重的問題。理解、欣賞和保護全球環境是整合、平衡和協調世界的物質與精神健康所必不可少的。中國不應該追隨既使世界環境退化又給中國和世界帶來災難性後果的美國模式。

     

懷特海的哲學與馬克思主義的整合,由於其共同強調動態的變化、關係和對整體的綜合理解,而為深刻分析和創造性地解決當代中國社會和經濟發展所面臨的許多難題提供了工具。

    馬克思和懷特海都把世界看作能動的和不斷流動的世界,從一個階段到另一個階段因果性地發展著。懷特海把宇宙看作不是由唯物主義的、還原論的西方原子論哲學傳統所假設的無生命的和呆滯的粒子所構成的,而是由事件和過程所構成的。懷特海把宇宙看作各種事件的永恆突現和永久停止,看作所有事件之內固有的豐富潛能的永恆受挫和永恆實現。在所有事件之內,都存在著一些對未來有因果影響的潛能,這些潛能與未來可和諧地共存,但不能和諧地共同實現。因此,環境在影響發展是倒退還是進步方面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馬克思和懷特海都強調文明所具有的能動的和創造性的進步。他們看到,在歷史的所有關鍵時刻,世界都站在一方面是無序的、不和諧的和斷裂的發展,另一方面是和諧的、整體的和綜合的發展之間的十字路口。當馬克思設想階級的消滅和國家的消亡時,他假定了懷特海的過程哲學所描述的如下現象的突現:在構成人類文明的諸共同體中達到了更加深刻的和諧之和諧,和更加強大和肯定的秩序層面。

     馬克思堅持認為,擴大的生產活動的整合和深度的集中是不可避免的,因為整合性的和集中的研究與合作比分散的無政府狀態和地域性的生產活動更有力和更有效。與此同時,整合——如果是可承受的——必須是公正的、可靠的、正義的,而不是用來追求浪費和過量的消費。

    倘若能正確地和理智地辨認這種具體性、複雜性和綜合性的微觀和宏觀關係——這些關係在人類社會中是盛行的——那麼,在我看來,這些關係就構成社會政策決策的關鍵,而這些社會政策會導致社會的發展,這些發展是進步的而不是倒退的,是整合性的而不是分離的,是和諧的而不是無序的。

     懷特海的過程哲學還迫使我們從嚴格的過程視角去估價具體的過程。由於給定事件的因果影響不斷地通過空間和時間而傳遞到未來事件之中,我們必須從時間視角來考察抽象與具體的關係。如果我們要理解社會發展到底是(1)分離的和無序的,還是(2)整體的與和諧的,那麼,我們還必須進一步從開放系統而不是封閉系統的視角來估價抽象與具體的關係。實用主義通常用封閉的和狹隘的事件系統的視角來估價各種政策和實踐。過程哲學則堅持需要以寬闊的和開放的系統視角來估價各種政策和實踐活動。在這一方面,過程哲學的立場與實用主義立場是對立的,沉溺於狹隘的封閉系統的實用主義傾向於所宣揚的政策和實踐,從封閉系統視角來看或許是積極的或肯定的,而當從開放系統視角來看時則是退步的、否定的和破壞性的。

     在這些方面,馬克思的經濟哲學和社會哲學與懷特海的過程哲學能深刻地豐富我們的頭腦。當我們以反對誤置具體性之謬誤和堅持以開放系統視角的方式來評價事物時,我們就能更好地指引社會和經濟發展沿著不斷進步的、積極的、可持續的與和諧的社會旅程前進。

      

     中國偉大作家魯迅教導我們說,文化——如果它們是相互受益的話——既不應當誇大它們自身的或其他文化的優點,也不應當縮小它們自身或其他文化的缺點。魯迅尖銳地批評中國文化所具有的在(a)強迫他人接受,或(b)崇拜外來文化這兩種極端之間搖擺的傾向。這種在兩個極端之間的搖擺出現在某種文化背景之中,各種社會便從這種背景自身的歷史和這種歷史對現實的影響中抽象出來。在擁有廣泛的歷史知識的懷特海看來,我們不可能要麼從歷史事實中抽象,要麼從關於未來的各種新穎可能性中抽象,因而能夠指引不斷進步的發展。在各種文化之間的積極的相互作用有助於每一種文化減少其弱點,增強其自身的力量。所要架設的橋樑必定會成為積極的和整合的文化交流通道,而不是下降的、分離的或無序的通道。這是一種對於抑制盲目的、機械的愚蠢模仿的原則性區別。中國既需要有學習這些積極特徵和避免西方發展模式之錯誤的能力,也需要有創造新的社會和經濟發展模式的能力。問題是中國是要模仿,還是要為其對內和對外關係創造更加平民化、更加仁慈和進步的模式。

    中國成為東方帝國的經濟潛能正是為何迫使現代西方帝國中為統治世界而擴張其权力的最右翼和最反動的力量把中國視為一個對手和“戰略競爭者”而不是三年前的戰略夥伴的緣故。中國應當最清晰地看到這一點。但是在我看來,中國的反應不應當是對帝國的模仿,而是要成為一支創造民主和正義世界秩序的強有力的力量,這種力量會超越和克服那種帝國模式和先例。在這一過程中,只有遵循這種道路,中國才能幫助創造擺脫了帝國模式和民族統治民族的世界秩序的出現。中國——由於長期以來一直是西方和東方帝國主義的犧牲品——應當致力於拒絕帝國及其經濟、軍事、文化和政治統治的邏輯。馬克思所設想的國家消亡和民族國家的超越使得克服世界關係中的帝國主義和帝國成為必需。

    中國所採取的未來發展道路和特徵既與中國相關聯,也與更大的世界相關聯。中國是在資源的個人平均分佈極低的情況下開始其整合性發展模式的。隨著世界人口的持續爆炸性增長,全世界人均土地資源、清潔空氣和淨水資源可能會逐漸地反映中國在半個世紀以前所面臨的客觀現實。在這一方面,中國有可能採取一種能作為整個世界的社會與經濟發展榜樣的發展模式。

   解決問題的關鍵是走一條整合式的發展道路。願中國領導人和中國思想家為這一有價值的和適時的過程做出創造性的貢獻。

 

      (注:作者费劳德先生系前美中友好協會西雅圖分會主席,北美中國物品公司總裁,美國過程研究中心中國部顧問;译者王治河系美国过程研究中心中国部主任;楊富斌系北京第二外国语大学法政学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