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慈善家
约翰. 伯坎尼博士访谈
以往只是在西方文學中遭遇過慈善家,在網上讀過美國超級富豪比爾.蓋茨一擲萬金的慈善豪舉。想象中的慈善家應該個個大腹便便,財大氣粗的樣子。而面前的伯坎尼先生令人怎麽也無法把他與慈善家聯繫起來。身著普通的夹克装,牛仔褲,清瘦的臉上挂著謙和的笑容。一副鄰家大哥的樣子。走在街上你無論如何無法把不事張揚的他跟有錢人挂上號,更遑論慈善家。然而,他的的確確是以慷慨解囊爲樂事的慈善家。在過去的20年里,他在財力上給予過程研究中心強有力的支援。不僅他本人給,他母親,他的姐姐和妹妹也利用家族的基金會忙著四處捐錢。這次伯坎尼與母親瑪吉,姐姐林達,女友傑克一同來克萊蒙,就是爲了參加姐姐林達所資助的“懷特海國際電影節”。但是如果以爲這是件很輕鬆的活,那就錯了。給錢對於伯坎尼實在不是件輕鬆的事。因爲他認認真真地把它當作一件事業來做。爲了使每分善款都得到更加有效的利用,他不辭辛勞,四處奔波,仔細聽取善款申請報告,考察每一份善款的落實與實施的結果。其辛苦程度,不亞于一個全職工。由於過程思想在美國思想界屬於“另類”,服膺過程思想的慈善家伯坎尼可以被稱作“另類慈善家”。這是一種不僅有愛心,而且有思考的慈善家。利用他來克萊蒙參加“懷特海國際電影節”的機會,《世界文化論壇》主編樊美筠2004年1月19日對他進行了專訪。以下是訪問摘要:
樊:多年來,我一直在學術屆和教育界工作,跟慈善界殊少接觸。您是我遇到的第一個慈善家。因此很好奇。想知道您樂善好施的動因是什麽?
伯:我欣賞你們中國的一句格言:有能力幫助人是一種幸福。我希望能夠利用自己手中所擁有的錢,支援些有意義的活動。若能因著我的支援,使事情變得好起來,這於我實在是件很快樂的事。例如,我小時候家鄉附近的一個公園, 我曾經在里面玩耍,度過了許多快樂的時光,現在它財政上有了困難,所以,我從經濟上資助它的維修與建設,我希望現在的孩子們也能象我當年一樣在里面快樂地玩耍,留下對童年美好的記憶。
樊:你是如何界定自己的?慈善家還是學者?
伯:我不認爲我自己是一個慈善家,因爲我沒有象微軟那樣多的錢,我不是比爾·蓋茲。我也不敢自稱爲一個學者或作者,我似乎並沒有撰寫足夠多的論文。我只是嘗試著做一些學者的工作。同時在家族的基金會工作。
我已經撰寫過有關懷特海哲學的論文,發表在一些刊物上,還有一些論文發表在一些電子刊物上。現在,我試著發現足夠的時間重新撰寫我的博士論文,我想把它變成一本書,然後出版。我原來的博士論文也許是太長了,或者太學術化了,不適宜於出版。它有700頁。至於如何將它重寫得更通俗一些,我相信我現在已經有了一些想法。我不希望它使我成名,只是想使它能讓更多的人感到興趣。其實,我的博士論文雖然談的是超人格的心理學,但懷特海的哲學思想對我撰寫是非常有啓發的。所以,我的論文中有一章是專門討論懷特海的。
樊:從柯布博士和格里芬教授那里得知,這些年你爲過程研究中心的建設和發展傾注了大量心力和財力。請問是什麽使您如此衷情過程研究中心?
伯:在我看來,中心創會主任柯布博士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偉大的人物之一,他智力超群,又富有愛心,所思所說無不發自其內心。在我的一生中,很少遇見如此傑出的人。這就是我想幫助過程中心的一個主要原因。格里芬也是一個令人著迷的學者,我很榮幸曾經是他的學生。他們工作很辛苦,資源有限,我很高興我能有所幫助。此外,中心不僅是我支援的地方,而且也是我學習,相信並且愿意工作的地方, 我很高興我有一些錢可以支援它。你知道,在美國,有許多非贏利的組織,他們中的一些已經有很多經費了,如果我再來支援它們,對它們的工作,影響不會很大.但是,象過程中心, 它的宗旨非常有價值,工作也非常有效率,我的支援就能發揮很大的作用,産生很大的不同。
樊:想來您是很認同過程研究中心的哲學理念了?
伯:過程中心服膺懷特海的過程哲學,倡導有機聯繫,尋求人類共同的福祉。這些都是我非常認同的。柯布博士醉心于懷特海的思想。他在這次懷特海國際電影節的開幕式上演講的題目就是“爲什麽是懷特海?”在他看來我們今天這個危機重重,碎化的世界需要懷特海的有機哲學。當我接觸到懷特海的哲學後,我發現,它以一種普遍聯繫的觀點來考察人類的經驗.它給我提供了一種理解心理學的方式.懷特海的哲學使人們能夠理解這個世界以及他們自己. 懷特海的哲學和超人格心理學改變著人類的經驗。現代人失去了用聯繫的方法看待世界,對待他人的能力。如果我們在路上碰見一個人向我們要錢,因爲他餓。也許我們不會給他。但如果這個人是我們的兄弟姐妹,我們馬上就會給他。布希政府說,美國士兵在伊拉克死了多少,但他們從未考慮伊拉克人死得更多。一些人可以殺陌生人,因爲陌生人與他們沒有關係。他們從未想到他們也是我們同類。他們和我們有關係。這就是爲什麽我喜歡懷特海的哲學,因爲它教導我們如何把宇宙當作一個整體來思考,如何與他物相聯繫。我博士論文就是試著將超人格心理學與懷特海的形而上學結合起來,建構一種精神宇宙論。
樊:你個人是如何與過程中心結緣的呢?
伯:我花了十二年的時間在大學里試著發現一種哲學,能幫助我理解這個世界並且能使事情變得更好。當我在伊莫利大學時,我接觸到了懷特海哲學。這是1984年。然後我來到克萊蒙,拜在大衛·格里芬門下學習過程思想。回到伊莫利後,我開始撰寫我的博士畢業論文:懷特海與超人格心理學。稍後,格里芬教授和我的另一個答辯委員會的教授建議我們應該召開一個懷特海與超個人心理學的會議。所以,我們開了這個會議,這個會議在舊金山一個非常美麗的地方召開。會議開了一個星期。在這次會議上,我問柯布博士:你知道有什麽方式可以使所有學術領域如哲學、政治學、心理學领域等都能夠瞭解這個世界什麽在發生,將向何處去?我們應該做什麽?他回答說,他不知道哪個組織在做這件事情,但他的過程研究中心願意做這些事情。稍後,他告訴我,他非常感興趣我的想法。那時,柯布博士準備退休,有時間來做這件事情,只是不知道經費從何而來。我告訴他,我很高興自己在經費上能有所支援。二十年過去了,過程中心已經成爲學術界公認的思想重鎮。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大家彼此都從中感到了希望。這就是我和過程中心的緣份。
樊:從過程研究中心中國部主任王治河那里得知你也給了中國部很大支援。作爲中國部的顧問,每次都專程從東海岸飛過來參加中國部的會議。而且是自掏腰包,自行解決機場接送和食宿問題。請問是什麽令你如此付出?
伯:我很感激中國學者欣賞過程思想。懷特海本人明確說過較之西方思想,他的思路與中國的更親近。中國文明是世界上最古老而繼續存在的文明,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國家之一,這個古老的文明産生了許多智慧,中國人民很有智慧,非常聰明。從長遠的角度看,中國將對世界發生越來越重要的作用,1985年,我訪問過中國一次,和我的母親還有外甥女一起,我在北京呆了幾天,這是一個令人著迷的國家。幾年前,格里芬告訴我,中心新成立的中國部需要一些經費支援.我想,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應該支援。今天看到中國部發展的如此迅速,我感到十分高興。特別是中國部組織的2002年的北京會議,雖然我沒能參加,但回饋來的資訊是,這是一個非常令人激動的人會議,即使柯布博士也感到很吃驚。這是一個對過程思想非常肯定的回應,僅僅用小小的一點錢,中國部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做了十年前人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真是做到了“make a difference",非常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