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特海式的大学
Dr.John B Cobb,Jr
龙达瑞 译
當我們考慮當今世界面臨的問題的時候，我們必須認識到：高等教育迄今爲止採用的四種形式：十二世紀的巴黎大學、十八世紀的哈烈大學、十九世紀的柏林大學和二十世紀的鳳凰大學都無法應付全球化時代對教育的挑戰，
目前人們普遍認爲，高等教育的目的首先是它給個人經濟帶來好處。２００１年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高等教育研究所作了一個調查。２０萬學生作了問卷回答。如果有二十個目標促使他們決定升學進大學，哪一個目標是他們首先選擇的目標呢？其中五分之三的學生認爲，經濟上的利益促使他們上學。
因此，我們很容易理解，今天整個高校系統的發展明確無誤的目標就是盡力滿足就業訓練的需要。約翰?斯柏林是鳳凰大學的創始人，他曾經對一位採訪者說，“到這裏來就別奢談需要通過什麽禮儀了。我們無意發展他們（譯者注：學生）的價值系統，或是全力拓開他們的思路，這些是胡說八道。”
基於以下的理由，我堅決不能同意以上人們所說。我認爲，我們需要一個新的角度來重新思考教育的問題，同時，我們也需要一種新的大學模式，這種模式我稱爲懷特海模式。
懷特海思想對於新的大學模式提出了建議，懷特海式的大學可以使我們展望大學發展的新方向。那麽我們從懷特海模式中能得到什麽啓示呢？
懷特海認爲，人類的組織應該是服務於人類。這當然包括學生的利益。從這一點看，爲經濟利益服務並沒有錯。但是，包括經濟利益在內的這一小部分利益不应是大學應該致力達到的唯一目標。首先，還有學生們在其他方面的利益也是文科學院應該考慮的。此外，廣義上的社區的利益，包括國家的利益，還有人類的利益，這些是從整體上來看的。從更廣泛的意義上來看，還有地球本身和一切生物。
從這個觀點來看，上述四種大學的模式都有其缺陷。科研可以服務於人類和世界，但是當這種服務只是簡單地爲了獲得更多的資訊時，如果沒有更高的目標，其結果是：它給世界帶來更多的問題。在多數情況下，它爲充滿競賽性的軍事和社團的目的服務，這些目的也是人類的基本利益。爲國家利益服務是一個更寬廣更好的目標，但是這種服務總是顯得不足。從狹義上來看，它是十分典型地在爲政府的利益服務，而不是在爲人民的福祉或者是爲他們居住的所在國服務。文科的教育有其優點，文科對社會和文化價值的考慮要寬些。但是這些價值並不能完全滿足我們今天的需要。
今天，世界作爲一個整體面臨著危機。現存的主要大學的創建者們都沒有能夠預見這些危機。文明的生存出現了危險。許多國家爲了發展經濟的努力，加上日益增長的人口，正在給有限的自然環境造成了越來越大的壓力。地下水資源正在枯竭；土壤正在流失；漁業資源正在耗盡；森林正在變成沙漠。用越來越少的資源養活越來越多的人口正在成爲一個嚴峻的問題。個別的國家的努力，尤其是美國的努力，試圖控制剩下的資源，以便控制整個世界，這只會使問題變得更加糟糕。全球的經濟系統爲少數人積累了巨大的財富，卻使已經處於貧困的人們更加貧困，在更大的程度上使他們受苦受難。世界正在受到社會動蕩的威脅，而社會動蕩又是以恐怖主義的形式出現的，它很容易引起社會動亂。氣候的變化有可能引起激烈的混亂和災難。傳染病變得越來越難控制。由傳統文化和宗教信仰支撐的道德模式正在流失，卷走了大量的人們急需的對付這些問題的社會資本。
我不打算把這段祈禱文繼續念下去了。問題在於世界急切地需要得到幫助，以便找到解決這些前所未遇的問題的辦法。令人憂慮的是沒有一所大學爲這樣一個目標而組織起來，以對付我們所面臨的急迫的問題。現在是從根本上考慮高等教育目的的時候了。
對此，除鳳凰大學的模式以外，現存的各類大學都作出了積極的回應。一些學院開始嘗試專門幫助學生到非政府組織工作，專心致力於解決各種問題。各地設立了農業院校和礦業學校，以及其他技術學校，其目的是促進國家的利益。有時則強調資源的保護，強調保護那些可以持续的技術形式。有些研究大學的科研則用來指導怎樣才能獲得急需瞭解的某些有關全球危機的資訊。然而，大多數這些組織仍然只是問題的一部分，而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的一部分。
我建議，政府和公衆不僅要敦促所有的組織考慮怎樣找到更好的方法，以指導他們需要面對世界的基本的問題的工作，而且高等教育的部分工作應該是有系統地幫助我們瞭解我們所面臨的問題的深度和複雜性，並且預示如何緩解迫在眉睫的災難。那麽這一部分工作是什麽呢？我們美國人已經有一些在過去幾十年大學初建期間積累的模式，這些模式可供參考。這些模式大都出現在六十年代。這些模式回應了當時學生們對學習那些與社會現實毫無關係的課程的抗議。學校方面作出了反應，學校將開設關注重要問題課程，或者是關注社會性質的課程，而不是著名的學科課程。能夠繼續生存的學科包括倫理學、性別學和和平學課程。七十年代中，除這些課程外，還增加了環境學。
總的說來，在過去的幾十年裏，沒有證明說明大學很輕鬆地接受了這些課程。人們總是感到有壓力，想把這些課程融合到那些已經設立起來的學科中去。而講授這些課程的教授們本人也習慣性地認爲，良好的教學和科研符合學科的規範。他們經常竭盡全力地使新的課程達到標準的學科水平。開始時人們充滿激情地詢問和探索，現在逐漸轉變到採用自覺和客觀的方法對自然現象進行研究。
然而，這些課程繼續表明，我們有辦法可以組織教學和科研。這個辦法是卓有成效的，而並非靠學科本身。當然，許多學科的工作都能做出貢獻，但是，它有可能用一種反映和研究的方法作出貢獻，但是這種反應和研究並不適合任何學科。我的論文準備說明和總結這個方法的特點。
我們可以就地球和它的居民的健康生存這樣重要的問題組織起來進行研究。教授們可以根據他們的興趣和能力，使用各種方法。這裏有幾個問題, 如資源消耗、能源、水資源、人口、全球秩序、一個有效的經濟政策、道德價值、人類健康、政治和社區問題。
那麽按照這些原則組織起來的學院是什麽樣的呢？第一年可以這樣度過：對生態 – 社會歷史、文化 – 思想史作一個總的觀察，瞭解我們如何發展的今天的狀況，並且對我們面臨的問題作一個調查。計劃並實施這一年的工作需要的技術和想象力。雖然教授的指導和資訊的交流是很重要的，但是學生的參與也是同樣重要的。學生們在這一計劃中（下接第4 版） 可以以個人和小組的方式發揮他們的主觀能動性，他們可以承擔更多的責任。他們需要對當今世介面臨的問題了如指掌，而不至於被問題的難度嚇倒，或者失去希望。他們需要得到幫助，瞭解學科研究領域的寬廣，正如我們上面探討的領域。從這些領域中，他們選擇其中一個領域進行研究，他們對這個領域有充分準備，並且願意獻身這個領域的研究。
在第二年裏，學生們將以六個人到十人的小組進行工作，他們由一位教授帶領，教授的興趣與學生們的興趣相同。在教授的指導下，他們花上幾個星期的時間一起工作，首先把問題弄清楚，瞭解資源，展開研究的初步規劃。在通常情況下，每一個學生首先在小組裏承擔自己的任務，承擔瞭解相關的問題或者收集資訊的責任。小組的反應則是幫助每一個學生學習怎樣變得更加有能力幫助別人，而他的幫助又是現實的。待到第二學期時，學生們對於更富於意義的任務有了充分的準備，他們的任務可以包括旅行。如果學生還不能閱讀研究工作中需要的語言，或者對數學和統計學還不夠瞭解，無法從事相關領域的研究工作，那麽他們必須掌握這些工具。
在學年結束時，小組在一起工作，寫出一個報告，說明他們如何瞭解問題、找出解決問題的方法是如何充滿希望、他們還需要進一步學習哪些課程。如果他們認爲需要以小組的形式繼續工作一年，他們也可以做出決定，繼續對他們研究物件進行探索。另外一個選擇是，他們可以決定另選題目。
小組成員在一起，對一個題目或者兩個題目工作兩三年，有可能寫出對社會有真正價值的報告。這樣，課程就可能對人類的需要，如知識和遠見的增長，做出直接作出貢獻。更重要的是，參加這一工作的研究生在分析和解決社會面臨的複雜的問題時，能夠具有與其他人一起工作的能力。
毋庸贅言，我只需要簡單地勾畫了高等教育從問題的解決如何進行轉變。我試圖說明我的建議，我的建議並非沒有現實意義。我的觀點正好與過去高等教育的主要形式形成鮮明對照。它是一種方法。在所有的制度改革自己之前或者在新的制度形成以前，使用這種方法使得現存大學的實驗有了可能。但是，如果大學能夠通過解決我們當前的危機的方法來幫助人類，改革則是迫切需要的。